不如归去归故山,故山隐约苍漫漫。|| 屯九州的文 ||

【息衍x谢玄】切口

切口


CP:息玄 


尺度:全年龄 


BGM:【lizzy】by Ben Kweller


息衍曾说此生三恨,恨不生在蔷薇皇帝朝,可以夷平九州,不生在风炎皇帝朝,可以北克蛮族,不生在北陆宁州,可以看见万千美人迎风举翼,衣白如雪。听起来很是霸气但他当时这样说的语境其实是为了给他之后说的东西作反衬对比作用——所以同样的人生有三乐,一乐霸王花街游二乐缺钱逢知己,前两样属人生难有之快事需看天时地利人和可遇而不可求,最后一乐则是他最常做的——稷宫逃课享人生。因此息衍冠冕堂皇一番话的最终目的其实是为了拉拢白毅和他一同逃课,正所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但同样深谙息同学心理的白同学往往会义正言辞的拒绝,于是最后又剩下息同学一人独乐。


……这话听起来像个绕口令。


不过即便如此,息衍的逃课生活也安排地丰富有趣,例如他根据天气将逃课分为一三六九等,如果天气晴好万里无云那么就是一等,他会选择去郊外的某个鱼塘拉凳子坐下和小老头一样眯眼垂钓;如果天气明媚但白云飘飘那么就是三等,他会混到某个不知名的小茶铺里听茶博士讲风炎朝那些过去的事情;如果天气阴沉但是没什么风的话就是六等,他会酌情根据自己口袋里的闲钱决定是否要去花街;如果是乌云密布这样的九等的天气理应缩在屋子里,所以息衍这个时候就会去柳林书院后面的小屋子里睡觉。


最后一点需要解释,事实上柳林书院作为天启城国学馆之外最富盛名的书院,进出的一般都是世家子弟,而且多数为一心仕途的文生。稷宫的学生每次提起那里时总会露出些微的鄙夷“哟,那群读书人”。当然这是面上的话,私底下怎么说我们不得而知,毕竟文武隔条江,往来有代沟。息衍喜欢去那里睡觉纯粹是某天偶然,他陪着白毅在那里找作业的参考资料时路过后门,看见这个不起眼的小天台,入口被一叠厚厚的旧书挡住,天台开一扇小小的木头窗子,他四顾左右之后发现这里其实是个很隐秘的好去处,因为前方的一条林荫小道旁的枫树枝桠斜叉出来正好遮住了视线,使这里形成一个视觉上的死角。


那之后他便成了这里的常客,息衍在外侧的墙上顶出几块砖又开了个小口,当他确定这里确实被荒废而不会被一些突如其来的诸如卫生检查之类的东西打扰后息衍把这作为了他的又一个秘密基地,很多年后有人说下唐国的息将军是一条狐狸,还有人说他狡兔三窟,然而一切最初时的理由总是显得格外单纯。好比说这个天台,好比说来天台的原因,“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他觉得在这样的背景乐下格外容易入睡。


只是事情总有变故。


这一天息衍和往常一样顶开挖砖,落地时的短暂瞬刹出乎意料地,他听见一个压低了声的轻叹,然而对方似乎也对他的出现感到吃惊,衣服的下摆随着迅速的起立姿式发出细微声响。就在息衍瞬间作出最坏的打算认为这是书院的老板或其他什么学生终于发现他的秘密基地要来清扫,而他此刻最好的举措是趁对方不备迅速溜走,或者把对方打晕接着装作路人离开时,他抬头朝发声的位置快速瞥了一眼,而此时那人恰好回眸,短暂对视的两人楞了一瞬,片刻后他们同时退了一步,各自笑了起来。


“打搅了,看来这儿是这位兄台的宝地,是我唐突了,真是抱歉。”那人冲息衍抱一下拳,接着赞美道“不得不说,兄台真是好眼光。”


“也没什么,倒是你能从外墙发现顶砖,着实不易。”息衍说。他打量着对方,那是个和他同龄的少年,然而从他不甚考究却也还称得上干净的青衫可以得知此人不是学院内的学生,当然同样也不可能是学院的老师,息衍确定这个少年身上并没有柳林书院特有的引以为傲的浓浓书卷气,事实上他的气质更像一个有些落拓的旅行者。也许是来自远方,由于没有地方歇脚而入侵了这里。如此那么便不会对自己造成什么实质损失。迅速分析完局势后的息衍放松下来看着少年“那么兄弟你发现这意外之地是打算要……?”


他其实挺好奇对方的来意,从那人头上还翘着的几根有点凌乱的呆毛可以判断出他刚刚是在这里睡觉,并且是靠着息衍平时最常靠的那棵枫树;而从刚才那人迅速的反映来看他的警觉性很高,不过就身手而言很显然是地道的个文人。只是对方可以那么轻易的发现那些顶砖以及和自己如此相像的品位还是让息衍忍不住在心里暗暗为他叫好,鸟占鹊巢的感觉瞬间被一种微妙的他乡遇故知之感所代替。


“啊,实不相瞒,其实是小弟最近囊中羞涩,帝都又物价颇高,所以打算在这个不要钱的地方打扰几日”那人略皱一下眉“哦,其实差不多是要四十日……不过也说不准”


“四十日?”息衍一挑眉“是需要花四十日来挣旅费么?”


“没错,和人约了下四十盘棋,一盘棋一个银毫。”


“一盘棋一个银毫?……啧……大手笔……你是说安顺坊门口的孙老头?”息衍闻言不由感到汗颜。那个老头子不是去年自己还陪他下了四十盘双陆么,这还真是一年一个样,年年有新样。


“是,兄台知道?”对方挺意外“他棋艺似乎不怎么好……就今天下的那盘来看,我原先还想着既然对方花钱下棋,必是一半输一半赢,或者至少赢得不那么利索才妥,不过老先生似乎是真心求学,输的时候非常高兴的样子……”


息衍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这你就过虑了,那老头一向如此,去年我陪他下双陆,再前年我记得是哪个师兄和他玩九宫格,老头子闲不下来,还有不肯重复的怪癖。总之你只要当作是有钱老人家的个人小乐趣就好。不过兄弟……”


“什么?”那人回答,他现在似乎已经完全放松了下来,再次靠回那棵枫树旁,息衍看着他非常懒散地理了理随身携带的小包裹,样子像是要调整角度以便使这货成为一个合适的靠垫。


“一天一个银毫的开销不算吝啬了啊,兄弟你至于那么省么?”息衍不解,事实上即使是帝都天启,一天的花费大概也就在六到七个铜缁之间,而这还未到一个银毫的一半。所以你就不用那么拮据地蹲我这了吧,随便找个小户人家蹲蹲也好啊……他在自己的内心腹诽。


“想去远点的地方。”


他听到少年用一种憧憬的语气说,想去远点的地方,往南走,过阳关,去看看越州唯一一座人类定居的大城市。他说,不同于宛州的繁华或者澜州的雪国,人们说越州一年四季都湿润潮湿,但如果你起得早,就可以看到那里由于浓重的湿气而形成的雾霭,这使得从远处看,整个九原城像是在半空中凝聚一般,因此它又被称为“云城”


听起来真不错不是么。少年笑,我要省钱,这是没办法的事。四十个银毫听起来挺多其实也就是几个金珠,可去越州如果不跟上商路基本就是有去无回,何况我一介文生……所以……


息衍挑高了眉毛去听下文,可他并没有等到那个所以然,少年丢下一个句没有结尾的话后毫不犹豫地趴在他刚刚摆弄好的包裹上一觉不起,这让他非常郁闷地回忆了一下和孙老头下一盘棋/双陆所需要的体力值,结论是那差不多像花两个铜缁买四个茶叶蛋吞下去然后再小跑一公里。


于是他有点无语地挠了挠头。


之后的一个月息衍逃课的几率呈直线向上增长,他的同学如果细心留意的话便会发现本应没什么闲钱的同窗最近总是在黄昏时分微醺着回来,而如果那位同学再细心一点,就会发现息衍在微醺时嘴里一直哼的不知名的乡间小曲是茶馆同好们挂在嘴边津津乐道的有关蔷薇皇帝的歌,事实上作为胤朝最为著名的红颜祸水蔷薇公主在余下的几百年里一直活跃于文人墨客的笔下,不见于正史的一点点细小碎片被联系在一起串成叫好叫座的故事,故事本身的真实与否反倒不那么被人在乎。


庙堂既高,箫鼓老矣。 

烛泪堆红,几人歌吹? 

人寿百年尔,谁得死其所。 

有生当醉饮,借月照华庭。 

我不见万古英雄曾拔剑,铁笛高吹龙夜吟。 

我不见千载胭脂泪色绯,刺得龙血画眉红。


息衍唱这首曲子的时候并没有人们惯常的嘘吁嗟叹,在十四五岁的少年心中它仅仅作为一首出镜率较高同时又较为顺耳的曲子被自己记得,他并非真的不懂歌中的感情,花十万人换得一城,拥万里江山享无边孤单,最初的人已经不在云云……但那也仅仅只是歌中的感情。


他之所以嘴里哼着这小曲的原因是那个抢占他地盘的少年在被他恶作剧地把他当靠垫的包裹一点点抽空——息衍在之前说话的间隙偷偷给包裹戳了一个洞——而这意味着少年将很难拥有“在软绵绵枕头下依靠大树闷头睡觉“的舒适环境。于是谢玄——哦他问到了少年的名字,泄气地答应了他一系列“合理并且体贴”的要求。


“……所以你是每天都来?”

“不一定,要看情况。”

“那么兄台所说的就很难保证了,既然不是每天都来,我怎么能确定这样的付出值得呢?你知道,只要把这块砖头抽走,或者哪个打扫屋子的人多留心一点,就能发现这里。”

“但这样的人很少。”

“少,不代表没有。”

“那么做个约定?我来的时候会念一句烛泪堆红,几人歌吹,到时候你就知道是我了。”

“我要回:人寿百年尔,谁得死其所?好吧”少年笑起来,“似乎略微有点不吉利?只是没料到你居然那么看重这里……稍微有点棘手呢。”

“喜欢看蔷薇皇帝的人,有点小性子也不为过吧?再说,你不也是么?。”


息衍没有料到他的小计谋会真的成功,不过他也看得出,对方同样无聊。息衍扬言如果谢玄不给他每天备好一壶酒的话就去告诉书院的老板这里有不速之客治安之差值得深思,帝国最高学府的管理堪忧,在学院内的世家子弟当然不会轻易姑息,而这就意味着谢玄需要去找下一个容身之所。


“有点像贼喊捉贼呢”谢玄笑着眯了眯眼,“每天一壶酒……听起来也不是困难。”

“是不困难”息衍懒洋洋地靠在一边“安顺坊过去的前面一条街有个浔阳酒肆,里面的老板很好说话,你跟他混熟了还可以赊账。”他说着耸耸肩“哦,当然,这只是个情报。”

“报了刚刚的切口就表明交易成功?这样吧,我把酒放在地上,你拿不拿与我无关,怎么样?”

“这样的切口不是没什么意义么?……也罢,那就这样。”

“不能算没什么意义吧?难得遇见蔷薇朝同好不是么?”少年道, “再说了“他看着息衍,“……我也很无聊啊。”


谢玄顿了顿,玩笑一般地把刚才的切口按着调子念了遍,息衍顺口接着唱了下去。


啧,那家伙居然没走调。他们同时这样想着,没有察觉到彼此的嘴角都弯上去了两三分。 


后来他们渐渐熟识,息衍也就不去抱怨谢玄经常有意无意地让他喝隔夜酒,所谓的隔夜酒是指息衍有的时候会没来,那么昨天谢玄为他备下的酒就会被顺理成章地留到第二天。


你说的,谢玄笑的很无辜,{你来的}每天一壶酒。


息衍有点想扶额,不过他也不会多说什么,大家都是聪明人,有缝不钻简直暴殄天物对不起自己的智商,更何况息衍后来发现谢玄的懒散程度几乎和他不相上下,比如有时他们穷极无聊,而屋外又正好下雨,谢玄便会拿出白天和老头下棋的棋盘来,要求和他来一局。但是谢玄也有个条件,他不下快棋。


“世家的臭毛病?”息衍问,他知道五原世家出身的贵族少年总是以快棋为歪门邪道,而深思熟虑的慢棋才是正轨,谢玄平时虽然不提他的背景但息衍也能看出些名堂,某天他们下棋下得太晚便顺势趴地睡了,第二天早上太阳初升野鸡鸣叫的时候息衍一个挺身起来去干早课,而那个时候他发现谢玄正在旁边用白盐洗牙——于是息衍撇撇嘴,虽然知道对方不会是什么平民出身但和自己如此相像还是让人好生感叹。


“也不是。”谢玄说,“只是下快棋的话要一个个棋子不断地跟上去,麻烦,老师教我的时候总是眼花缭乱,那种效果好比催眠,所以后来就下不得快棋,一下就想睡。”少年抓抓后脑勺,略微不好意思的说,所以别的都可以,五子棋也没事,至于快棋……那还是省省吧。


息衍也就不再强求,事实上他们棋下得很慢,通常一个晚上也下不完一局,他们总是在对方长考的时间讲些白烂的冷笑话,于是下棋又变成了考验谁的注意力容易分散的小游戏,而很多年后当谢玄发现自己的主公喜欢下快棋以求胜的时候他便会想起年少的时候他曾经为了凑旅费白天下棋晚上也下,期间还要被人压榨出酒钱。


只是他不否认那是段快乐的时光。


再后来四十天的时光哗哗如流水,等息衍已经喝到浔阳酒肆惨了水的酒到想吐后谢玄差不多也就要离开,他走的那天是个晴天,息衍以今天天气晴好是个一等的逃课天气为由拉着对方去了郊外的小池边钓鱼,于是谢玄毫不客气地吃了息衍仅有的一挑鲤鱼为煮菜的送别宴。


“走了?”

“嗯。”

“烛泪堆红,几人歌吹。保重。”对方像模像样的抱拳。

“人寿百年尔,谁得死其所。保重。”谢玄笑着回礼。


未来的天驱宗主和未来的离国骥将军在相遇的时候还是少年,那个时候他们念着还未真正懂得含义的句子做着暗号,而等他们再次相遇的时候,他们已经到了对那句话有切肤之痛的体会的年龄。


于是那便成为回忆的切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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